30岁自问:你前往荒野了吗

Posted by Wue on 2024-03-03

今天早上,看到朋友分享了一则视频 ↑ ,30岁的周彤回忆并对话了26岁时给自己打的一通电话。令我略有触动。

于是,我对过去几年的年终总结进行了一番回溯,试图对比一下30岁和26岁的生活,看看自己现在能否回答当初提的问题,解决曾经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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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岁的我,还在运营读书会的最后一年,也在构建自己的事业观,定下了重大转变的三年目标,但对更长远的未来还无限迷茫,觉得新生活就是未知的荒野。

2023年,我进入了30岁。幸运的是,26岁定下的三年目标已全部达成,大部分疑惑得到了澄清,一小部分重要问题至今仍在思考。今日三问,致前往荒野的自己,作30岁总结。

30岁的你,与26岁有什么差别?

罗素在《幸福之路》里谈论不幸福的原因道:“救治之道并不在于怨叹,思念以往,而是勇敢地接受当前的局势,下决心把名义上已经丢弃了的迷信,从暧昧的隐处连根拔去。”

如果要说30岁的我与26岁的我有什么差别,那就是:

26岁的我,已经开始有了一些性别意识与阶级意识,名义上知道自由与独立的重要性,但是仍然还没有抛弃旧伦理思想,因此在恋爱、婚育、职业发展等相关问题上,常有矛盾感与痛苦感。大部分的时候觉得要靠自己的努力实现经济与思想独立;但有时候又会觉得似乎结婚生娃,做辅助性角色,符合传统分工是更轻松的。当然这里的“轻松”是很片面的。总结而言就是,这时候的自己不够强大,没有多少胆量和勇气,会经常怀疑自己。

到了30岁,虽然也谈不上强大,但至少已经不再有过去那种纠结,不再问很多问题,已经连根拔去了暧昧之处的旧迷信,基本清除了5年前的疑惑。

这让人感到畅快。

20多岁的前几年,我是一个很差劲的人。把内心的不如意,伪装成对生活琐碎和境遇的挑剔与不满,充满对现状的抱怨。渴望被认同,不断结识异性,仿佛从种种殷勤中就能够获得自身的价值与满足。不知道所谓的“毒舌”和“直白”并非个性的彰显,常常在无形之中伤害了他人,让人们远离自己。也正因为缺乏思考的能力与智识,并未认识到种种问题,常常沉溺于自我的虚妄,而脱离不了空虚。

20多岁的后几年,我重新长大了一遍,向内向外,进行了旷日已久的自我教育。

向内观自己的成长,过去五年大概有这样一个模糊的路径:

  • 了解社会:风险社会与资本主义>>消费主义与景观社会>>城镇化过程与家庭变迁
  • 审视个体:婚恋分工与女性主义>>职业发展与文凭通胀>>爱与实践

阅读,让我对自己的行为与心理,以及许多社会奇观加深理解,也对自己的行为反思良多。我逐渐减少了一些不经思考的观念,少了一些偏激与焦躁,审视自己的欲望与需求,重塑了生活方式,也构建起了相对健康的亲密关系。

向外观身边的人事,大概有一个经历景深显形的过程。

大约一半的同学朋友结了婚,其中一部分生了孩子,再其中一小部分离了婚,也有几位生育了的朋友出现生育的意外,顽强生活着;大部分人努力工作着,一小部分不必那么操劳。一小部分留在国外,大部分生活在国内,其中大概有一半在家乡。这些都成为了生活图像中逐渐虚化的背景。

保有高频联络的朋友逐渐沉淀为少数几个,这已足够。与家人的联系变得频繁,张力有所松弛,但仍然试图保持不伤害自己的安全距离。

此外,身边的人和事,也让我明白了——意外尚未发生时,总以为是意外,其实是与我有关的寻常。因此,我愈发正视自己的侥幸与不幸。

30岁的当下,你过得怎么样?

一般地勤奋,普通地如愿以偿

26岁的时候,我就决定了要继续读书,最好是考个研究生,只是那时候还没确定具体的专业方向。2023年终于达成这个愿望,实现了一个新开始——来中科大读MBA。我明白它不是MBA里最好的选择,但对当下我的能力来说,是适合的。因此,还是珍惜这次机会,希望从中收获更多体系化的知识和新的朋友。

随之而来的是,考研后我总想给自己的螺丝松一松。所以2023就没有严格要求自己早起或健身什么的,基本上属于按照工作和上课的时间表走,不格外给自己安排日程任务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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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动着生活,去相对自由的城市

26岁的时候,我想在杭州定居。而2023年,我从生活了两年多的杭州,搬到上海。刚到上海的五六月,周末逛了不少书店,比如光的空间、MOHO茑屋、上生新所茑屋、读者、笃合书局、徐家汇书院等,还独自去了不少地方,这些都让我感觉不错:真应该早点搬到上海啊。

上海让我感受到,更大范围的相对自由。如今我认为,“哪里有自由,哪里就是家乡”,所谓的国家、籍贯,都是社会建构的产物,不必用这种标签束缚自己。先去横向体验世界,找到自己的信条与热爱的领域,然后纵深挖掘下去吧——这样的生活,更让我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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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一样阅读,书写日常的奇观

26岁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大量阅读并尝试写点什么。2023年我依然进行着专题式的阅读与思考探索,这期间记录了对于“工作意义”和“亲密关系”等相关探讨。

看太多社科的书,会让内心充满痛彻或低落。所以我也开始看一些小说,虚构的或非虚构的。其实自己也想学习一下非虚构写作,过去总未付诸实践。行动力不足的底层原因大概是缺乏自信心,怕自己尝试了也没什么好的表现。哎!还是得克服克服!

2023年末和2024农历春节期间,我浅浅尝试了2篇 Life Writing ——《30岁,我独自来到上海生活》和《回乡过年,30岁未婚长女的一场精神战役》,有些意外的积极反馈,有被激励到,觉得自己可以试着多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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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过10年后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吗?

2023年7月初的周末,在徐汇滨江的草地上吹风,朱弟问我:“你想过10年后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吗?”那时我没有很明确的答案。

碰巧的是,次日在书店看到了《四十而惑:新世代女性的中年危机》。我想着也许可以看看现在的四十岁女性都有些什么困惑,大致地预想一下自己期望什么样的四十岁,所以快速地翻阅了这本书。但可惜,也就下面这段话让我有些印象深刻,此外并无新的感触。

一些心理学家正在研究用某些方式讲述个人故事与传承之间的联系。丹·麦克亚当斯(Dan McAdams)教授研究人们如何 讲述自己的生活。“高生成性”的成年人剧本通常要有转折点,即“赎回序列”——消极的经历以某种方式变得有意义。在生活中发现“赎回序列”的中年人有更强的整体幸福感。

30岁是成年的青春期,等到了50岁,就会重新开始,迎来第二次机会。

现在想来,观看别人的人生,对自己的帮助确实是有限的,还是要靠自己去醒悟。

26岁的年终总结里写下了自己对信仰与终极目标的迷茫。如今这两者我已经找到,只是还不确定能否达成、何时达成。当然,这应该是个难以量化的过程。所以30多岁对我来说,还是一个充满可能性的时期,正如5年前觉得新生活就是未知的荒野一样。

未知与可能性,也意味着压力。我好像一直在带着压力重新出发,前往荒野,目前仍然没有陷入完全的虚无与绝望。我想,就算没能找到信仰和终极目标 并为之努力,也能在一个相对体面的水平线上,预期到一些结果不会太差的未来,就已经是我这种普通人的幸运了。

总把目光放在未来,忽视了此刻的生活——这种惯性也是我所警惕的。我希望把30多岁的生活过好,有思考、有体悟、有实感、有创作。因此对于40岁即使还没有一个明确图景得以描述,也不做过多幻想,能明确这几条不想要的生活模式就很好:

  • 不想要被Program的人生
  • 不想要丧失“知”的自由

“中年女性有足够的洞察力,能够看清哪些重要,哪些不重要”。我觉得自己的这种洞察力正在增强。我将带着压力和26岁时的勇气,逐步远离那些不想要的生活模式,步入新一片荒野。

如果说30岁的自己是清醒而自由的,那么就希望40岁的自己是强壮而美丽的吧。

让一切都降临在我身上吧
甚至是空白时刻里对自己的不理解
因为我实现自己就够了
没有什么能阻挡我的道路
直到无畏的死亡
——挣扎也好,停歇也罢
我将永远站起
强壮而美丽
宛如一匹新生的马

《濒临狂野的心》克拉丽丝·李斯佩克朵|孙山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