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的2月春节,我发现社交网络上的“小姨”故事愈发丰富,她从一个年轻漂亮精致的爱给红包、礼物的完美化身,逐渐演变成了一种在大城市工作,但仍然保持着美丽精致,成为了一个独立老姑娘的精致版代名词。虽然它有被消费主义扩大的效应,各种店铺的小姨风穿搭卖得火爆。但仍然得承认其中多多少少承载着年轻女孩对于成长后的模样的一种脸谱化想象。
过去,可以看到人们对于老姑娘有多么苛刻。就像玛丽·科克在《老女孩:另一种生活方式》里提到的:“无论是在社交网络上,还是在我们生活的社会中,老女孩的形象都算不上“鼓舞人心”。人们指责她有各种各样的缺点:忘恩负义、尖酸刻薄、活得不精致、利己主义、脾气暴躁、善妒、吝啬、性冷淡、既不被人在意也不在意别人。最重要的是,她没能成功地赢得“奖品”——一个男人。这事可严重了。流行文化里也少有老女孩的形象,她们要么是路人甲,要么是次要角色。她是尖酸刻薄的老姨妈,是穿着手织毛衣的办公室同事,是女主人公略微不合群的好朋友,是公园里和鸽子说话的疯女人,是楼宇里的邻居——但是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还没有丈夫。她们的形象必须一眼就被辨认出来:穿戴破旧的羊毛衫、软塌塌的帽子,眼神刻薄、嘴巴尖酸、身形干枯,一股颓败之气;她们要么绝望,要么痛苦,有时甚至疯狂;最重要的是,她们得因为得不到婚姻而付出高昂的代价,过上孤独、痛苦和被社会放逐的生活。“
虽然现在已经衍生出了美化版老姑娘的叙事,老女孩的形象有了“鼓舞人心”的版本。但是仍然不够宽容,这套叙事中加入了成功者的想象。似乎人们不允许“失败”的老女孩,不允许“自由散漫”、“一事无成”的普通幸福的老女孩。为什么呢?
也许有一群人,他们无法想象,你可以在不走近婚姻与世俗成功的情况下,依然获得快乐,他们无法想象,你可以从完全的自我中,获得自己的主体性的认同,而非从社会角色中。
刚进入30岁阶段的时候,我对自己很满意,觉得自己处于有活力、有能量、有未知与想象的阶段,对很多事物还怀有希望。两年后的我,已经开始期待自己的40岁。在我心里,40岁会胜于30岁。因为,30岁你依然会面临身边亲长对于婚育的施压,以及自己对于这件事儿的思考与怀疑。但是到了40岁,过了适宜生育的年纪,再也不会有人来劝你生娃了,无论是否有伴侣一起生活,大概率也有足够的经历与心智去面对孤独或相伴生活。再保持一些健身的习惯,身体也还不至于到衰老病痛的阶段。而且40岁大概率我还有一笔存款,拥有物质上的安全感。
这样的40岁,简直完美不是吗?
我们可以靠自己挣的钱 给自己离开的机会
想要拥有这种想象中完美的40岁,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前提,那就是靠自己挣的钱给自己选择与离开旧秩序的机会。
为什么要离开旧秩序?
在传统社会/父权社会中,男性与女性的区别是,男性的价值肯定是直接来自社会的,他先坚定了自己的价值,然后才从丈夫和父亲的社会身份中,获得一些主体性的认同。但是,女性的价值往往来自男性的认同。
现代社会中,女性已经觉醒了,开始确立自我的主体性。但是社会发展到这里,只完成了一半。另外一半是男性也应当共情作为女性的妻子,应当承认女性的主体性,让渡一半的自我,接受在让渡这种自己中心视角的唯一性的时候的不舒适。这不仅仅是对“妻子”这种角色的共情,而是对于女性这个个体的理解与共情。比如,没穿着吊带睡衣而是穿着长袖睡衣睡裤,在男性看来就是不性感的表现,这是性化的视角,而不是凉快或这个女性个体本身的舒适体验的视角。
深层次的共情是需要逐步学习的。也许只有一小部份男性有意愿且有能力去学习这种能力,那么如果没有遇到这种人,也不必委屈自己削足适履,如果遇到了佯装会学习这种能力的人,那么离开便是。
多少钱才够离开旧秩序?
我并不追求一定要拥有成为富婆那种程度的财富,对于普通女孩而言,这不过是小说般的幻想。而是说,最好还是拥有足够不依附于家庭或伴侣的独立资产,它可以是一笔足够生活3-5年的生活费,也可以是一个自有住房,还可以是一种可以换取报酬的技能。理想情况下,它是一笔带来的被动收入可以覆盖基础开销的资产。当勇气不足时,它会成为你的底气。
当然,高度竞争乃至内卷的职场环境是让人沮丧的,但如果是为了自己的独立空间而工作,那么还是划算的,是可以忍耐的。我忘了是不是波伏娃在访谈中说过的,工作会让人异化,家庭主妇也会让人异化,一定要选一个的话,就选前者,因为前者至少还能让你拥有自行支配的收入,后者只会让你拥有匮乏的时间和无薪的生活。
从本质上说,我们不效忠于任何人,只效忠自己。“我们可以给自己机会,独自生活,让自己重新开始,在必要时,甚至可以烧掉那座曾经花了很长时间才建立起来的桥梁。”结婚是可以的,离婚也是可以的。并且离婚还会有一个好处就是,吉井忍说的“你再也不会对婚姻这件事抱有幻想或憧憬,所谓别人家的幸福也不会让你心中泛起涟漪,面对他人这种善意的话,更能以微笑敷衍了事。”
离开的路上,警惕拉我们下水 却不学着自己游泳的人
在争取自由的路上,我们可能会想要寻找组织,建立互助网络,因为不可言说的原因,我们很难作为一种团体力量去发起相应的社会运动,而善意的心往往会让你想要构建互助的关系。
但是,你可能会遇到一些自身能量很低,只懂索取的人,ta 们可能把你拽下水,也不学着自己游泳。这种时候,你可以警惕这种情况,守护自己的能量,抽身离开。这是自我保护,是为了走得更远。不是伸手去拉对方才是帮助。你活出新的样本,发出新的声音,本来就会照到那些愿意睁开眼的人了。是否走出去需要自己的意志力,这与任何人无关。
你还有可能会遇到这样一些人,ta 们因为相对稳定的成长过程,或出于自我保护的逃避心理,或得到了一些浅显的好处,而选择不去触碰或直面隐秘的不公,顺应旧秩序,或者对一点点改变就感到心满意足,这无可厚非。
认识到这些,你就能够在善待别人的同时,确定一些明确合理的边界。宁可痛苦而不愿麻木的人,是更适合你的同行者。
无目的地学习,无目的地思考 无目的地爱
20多岁的时候,我看了好多好多有关提升技能的书,关于效率管理的、新闻传播的、市场营销的、互联网产品与运营的,甚至还有关于大数据架构的。那时候我崇尚生产性阅读,鄙视消费性阅读,觉得那是肤浅的、浪费时间的,没有价值的。经年累月的精要习惯,已经让自己进化成了一个非常勤恳的职场人。
如今在工作之外的空余时间里,我几乎再也看不进去这类精进自己的书,对提升效率的很多“圣经”都感到反胃。推翻了许多我以为是真理的观念,逐步明确什么是真的自由,什么是选择。
也许到了40岁,我可以过上无目的地学习,无目的地思考,无目的地爱的生活?一切还未知。
我喜欢《刺猬的优雅》。喜欢这个做门房的独居老女人,无目的地阅读、思考、生活。
我也不喜欢《刺猬的优雅》。不喜欢电影设定的老女人形象,在日本男人发现了她富有学识与思考的一面后,她紧张、悸动,准备摘下面具,迎接爱情。因为荷妮的光彩,不需要通过爱情来展现。对老女人而言,可以有爱情,但不是必须。
40岁,我就做一个普通的荷妮一样的老女人。“我把自己从欲望和浪漫、忠诚的波动中解放出来,并不是为了把节省的时间用来理解量子物理,或者攻读博士学位,更不是用来学习什么能让我成为公司灵巧干将的技术。我用这些时间记下那些陌生的鸟的名字,边学画梵文字母边劝慰自己总有一天我能够读懂梵文,学编织,学习更好地理解怎么完成下犬式,阅读那些仅仅是为了娱乐的小说。我永远不会用这些零散的知识来验证我从中获得或增长了什么技能,但这些知识不断创造着行动、生活和好奇心。无目的地学习,无目的地思考,并努力为此创造尽可能多的空间,这不正是我们作为人类唯一的余地、唯一真正的自由吗?”